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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子林(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歷史研究院研究員)
習近平主席在致首屆世界古典學大會的賀信中指出,古典文明群星璀璨,不斷滋養(yǎng)和啟迪后世;愿同各方一道,踐行全球文明倡議,攜手解決人類共同面臨的各種挑戰(zhàn),共同推動人類文明發(fā)展進步;希望各位專家學者擔負起古典學研究的使命,為促進文明傳承發(fā)展、推動文明交流互鑒作出更大貢獻。賀信立意高遠、思想深邃、內涵豐富,為汲取古典文明滋養(yǎng)、踐行全球文明倡議、促進文明傳承發(fā)展指明了前進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
因璀璨成就而熠熠生輝
從狹義上講,古典文明專指公元前5世紀至前4世紀的古希臘文明,主要因公元1世紀狄奧多拉斯等羅馬作家主張模仿希臘藝術和作品進而推動“古典化運動”而得名。后經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者的宣傳和渲染而得到推廣,最終在近現(xiàn)代希臘和美國的“文明溯源”過程中得到固化。事實上,古典文明不能局限于希臘古典時代,而是指古代世界各個文明,因為任何古老文明都有其經典文化藝術和制度,相應地都有一個對其文明發(fā)展和演進產生深遠影響的古典時代。同時,古代世界各個文明既以本土發(fā)生為主,也在與其他文明的交流互鑒中豐富發(fā)展。例如,古典希臘文明的形成與發(fā)展,深受古埃及和兩河流域諸文明影響;而“絲綢之路”通過陸路和海路,把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傳播到歐亞各地,既為其他文明注入了活力,也以海納百川之胸襟吸收、容納其他文明的有益元素,持續(xù)豐富和發(fā)展了中華文明。
古典文明創(chuàng)造了璀璨奪目的物質和精神成就,成為其身份標識,照亮文明進步的康莊大道。古埃及文明誕生于尼羅河流域,發(fā)展出“重來生輕今世”的文化觀念,創(chuàng)造出多神崇拜的宗教信仰,建成了巍峨壯觀的金字塔,修建了神秘莫測的大神廟,制作了經久耐用的莎草紙,創(chuàng)作出富含哲理的教諭文學作品。古代西亞出現(xiàn)蘇美爾、阿卡德、巴比倫、赫梯、米底、亞述、新巴比倫、波斯等多個古文明。蘇美爾文明發(fā)明和使用的楔形文字成為古代兩河流域多個文明的通用文字。古巴比倫文明的歷法、法典、文字、信仰、建筑、數(shù)學等,具有經典的西亞色彩。古代印度文明創(chuàng)造了印章文字和規(guī)劃有序的大型城市,進而發(fā)展出梵文、種姓制度和佛教。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發(fā)明了獨具特色的漢字,傳承著重史治史修史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由諸子百家到獨尊儒術,發(fā)明指南針、造紙術、印刷術、火藥、科舉制度等,孕育出連續(xù)、創(chuàng)新、統(tǒng)一、包容、和平的突出特性,并以強大生命力綿延發(fā)展。古希臘文明在神話、雕塑、建筑、醫(yī)學、哲學、史學、文學等領域都創(chuàng)造出杰出作品,出現(xiàn)了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這樣的偉大哲學家,產出了“擲鐵餅者像”“持矛者像”和雅典衛(wèi)城這樣的藝術杰作,形成了研究歷史和探索自然的科學精神,成為古代羅馬和近現(xiàn)代西方文明不斷追溯的源頭。古典文明以其卓越的制度、思想、文化,穿越時空、綻放異彩,為后世提供了歷史滋養(yǎng)和思想啟迪。
因交流互鑒而豐富發(fā)展
古典文明從未隔絕,始終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進行著交往交流交融。尼羅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西亞的蘇美爾、阿卡德、巴比倫、赫梯、亞述、波斯文明,非洲的努比亞、利比亞文明等,相互之間長時間交往,既有和平貿易往來,也有武裝沖突,既有文化交流,也有物質交換。他們在交流中互鑒、在互鑒中發(fā)展,不僅加速了努比亞和利比亞的文明化進程,還先后出現(xiàn)了鼎盛的埃及、包含亞非多個文明的亞述帝國和波斯帝國,也為古希臘建筑、藝術、宗教信仰、醫(yī)學、哲學的形成和發(fā)展提供了廣泛借鑒。比如,古希臘神廟中的大理石石柱樣式就源于埃及,古埃及的木乃伊制作、古巴比倫的天文觀測都深深影響了古希臘解剖學和神話體系。
希臘文明經由亞歷山大帝國,向亞洲、歐洲和非洲擴散,希臘文化在與其他文化的交往交流交融中,生成了新的“希臘化文化”。希臘化文化生成和發(fā)展的三個世紀,被稱為“希臘化時代”。公元前196年,古埃及神廟祭司為紀念國王托勒密五世對神廟的慷慨奉獻而雕刻的紀念碑,用古埃及圣書體文字、世俗體文字和古希臘文分別記錄同一個內容,直接體現(xiàn)了希臘化時代的文化共存與交流,也為1800多年以后法國語言天才商博良釋讀象形文字提供了素材。古希臘文與古埃及世俗體文字不斷交流300多年后,于公元1世紀融合為科普特文。印度的犍陀羅藝術也是希臘文化與印度文化相互影響、相互交流、相互借鑒的結果。羅馬帝國幾乎包括了歐洲大半、整個西亞、非洲北部的廣大地區(qū),客觀上為人類文化在三大洲之間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了便利條件,尤其對歐洲西部蠻族的發(fā)展起到了促進作用。
在歐亞大陸的另一端,中華文明始終廣納外來文化之優(yōu)長,傳播自身文明之精華,推動人類文明之發(fā)展。中華大地是人類最早的農業(yè)產區(qū)之一,南方的水稻和北方的粟黍為中華文明起源注入了物質動能,也在向周圍地區(qū)乃至歐洲擴散的過程中,帶動了人類早期文明的起源和發(fā)展。同時,中華文明以包容萬物的精神,使外來的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發(fā)展出本土化宗教信仰,并傳播到東亞和東南亞的廣大地區(qū)。此外,中華文明毫無保留地向朝鮮、日本、越南傳播文化和制度,推進亞洲各文明發(fā)展,還將造紙術、火藥、印刷術、指南針四大發(fā)明傳入歐洲,影響了歐洲文藝復興。同時,中華文明將哲學、文學、醫(yī)藥、絲綢、瓷器、茶葉等傳入西方,豐富了西方民眾的日常生活。文明交流互鑒既推動了各個文明自身發(fā)展,也促進了人類文明發(fā)展進步。
因包容和平而肩負使命
中華文明基于“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的理性認識,發(fā)展出海納百川的包容性與協(xié)和萬邦的和平性,始終行進在正確的發(fā)展道路上。兩千多年前,漢武帝派張騫兩次出使西域,開辟從長安(今西安)到中亞、西亞并連接地中海各國的陸上通道,向西傳播絲綢和文化,引進葡萄、苜蓿、石榴、胡麻、芝麻等。西漢時期,中國船隊到達印度和斯里蘭卡,用中國絲綢換取琉璃、珍珠等物品。唐代,100多個與中國通使交好國家的使臣、商人、留學生云集長安,帶來世界各地的物質和文化,傳播中國思想、技術、律法,甚至遠達歐洲,大大豐富了歐洲文明內涵。明代,著名航海家鄭和七次下西洋,訪問東南亞國家,抵達非洲東海岸。鄭和下西洋是中國古代規(guī)模最大、船只和海員最多、時間最久的海上航行,也是15世紀末歐洲“地理大發(fā)現(xiàn)”以前世界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系列海上探險。明清時期,“西學東漸”,尤其歐洲的天文學、醫(yī)學、數(shù)學、幾何學、地理學知識紛紛傳入中國,中國人努力學習、消化、融合現(xiàn)代科技知識。無論絲綢之路還是大唐交流,無論鄭和下西洋還是“西學東漸”,都充分體現(xiàn)了中華文明的包容性。一個文明越包容,就越能得到認同和維護,就越會綿延不斷。中華文明的包容性,從根本上決定了中華民族對外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取向,決定了中國各宗教信仰多元并存的和諧格局,決定了中華文化對世界文明兼收并蓄的開放胸懷。
鴉片戰(zhàn)爭后,西方列強利用堅船利炮打開了中國大門,國家蒙辱、人民蒙難、文明蒙塵。中國共產黨擔負起拯救民族危亡、振興中華文明的時代使命,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開展轟轟烈烈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并取得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勝利。同時,在國際上提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并推動世界各國付諸實踐,致力于構建人類文明新秩序。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汲取中華文明歷史精華,改革社會經濟體制機制,主動走向世界舞臺,實現(xiàn)國民經濟快速發(fā)展,并努力捍衛(wèi)自身主權、維護世界和平、促進人類進步。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維護世界和平發(fā)展置于更高的戰(zhàn)略位置,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和全球文明倡議,倡導并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些進一步證明了中華文明突出的和平性,而中華文明的和平性從根本上決定了中國始終是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fā)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決定了中國不斷追求文明交流互鑒而不搞文化霸權,決定了中國不會把自己的價值觀念與政治體制強加于人,決定了中國堅持合作、不搞對抗,決不搞“黨同伐異”的小圈子。
古典文明創(chuàng)造的輝煌成就、在自身發(fā)展和文明交流互鑒中積累的寶貴經驗,可源源不斷地為當今世界提供歷史鏡鑒。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加速演變,面對以中國式現(xiàn)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yè)的時代使命,我們必須走向歷史深處,深入研究古典文明,總結經驗、揭示規(guī)律、把握大勢,通過世界古典學大會、中國古典文明研究院等國家級高端學術平臺,大力向國際社會傳播科學準確的中華文明光輝歷史和偉大精神,講述中華文明為維護世界和平、推動人類進步而作出的卓越貢獻和卓絕努力,讓中國古典文明不再遙遠、不再沉默、不再抽象,讓當今世界對中華文明不再陌生、不再誤解、不再隔膜,化解沖突、凝聚共識,讓中華文明與世界各文明攜手共進,解決當今世界共同面臨的挑戰(zhàn),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以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yōu)越,努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使全人類共享文明繁榮發(fā)展的美好成果。